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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9节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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圭走过去,看着姜恒,抬起包着绷带的左手。

“我的右手上沾了血,”界圭朝姜恒小声说,“但是,当年下浔东时,我是用左手抱你的,炆儿。从今往后,没有人会勉强你,你也不要勉强你自己,我只想你高高兴兴地活着。”

说完后,界圭出外,回身关上姜家大门。

“我走了。”界圭回头说,哪怕无人应答,就像他当年带着姜恒来到此处,将他放在姜家的门口,为这首回荡了十九年的琴曲,拨出了最后的余音。

天放晴了,雨季进入尾声,不知何处的蝉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。

姜恒满身汗,脸色苍白,醒转,喝着耿曙为他熬的米汤。

“有人来过吗?”姜恒说。

耿曙手里削着一截木头,等待姜恒醒来时,他既不敢离开,又不知如何排遣,更睡不着,每次闭眼只能睡一两个时辰,必须找点事分散注意力。

“界圭来看过你,”耿曙答道,“又走了。”

姜恒点了点头,耿曙知道血月的人已经找到这里了,浔东也不安全,但他们还剩两个,界圭认为耿曙足够解决掉他们,便回往落雁去。

他的责任交付了,耿曙明白他最后那番话,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。

姜恒活动身体,仍有点头晕,来到院中,自己煮茶,也给耿曙煮了一杯,两人在廊下静静坐着。

姜恒出了一整天的神,耿曙没有打扰他,该做什么便做什么,安排做饭,烧水让姜恒洗澡,就像从前一般,不时到院中看看,姜恒还在发呆。

姜恒面朝院落,许多事终于在他的脑海中串了起来,前因后果,所有不寻常的地方——界圭的话、姜太后的眼神、汁琮每次机锋之中难掩的敌意、郎煌意味深长的态度。

汁琅与姜晴,亲生父母的名字,对他而言无比地陌生。他没有见过父母,雍宫内近乎无人谈论他们,就连偶尔的只言片语,亦很快被风吹散。

但姜恒半点也不恨他们,设若有选择,谁愿意骨肉分离、家破人亡?

一开始,姜恒想得最多的是:我是谁?

我是汁炆吗?还是姜恒?抑或我谁也不是,他早就失去了汁炆的身份,如今也不再是姜恒。

从茫然到释然,这个过程很短,耿曙熟悉的眼神,与许多未曾宣之于口,却早已一目了然之语,让姜恒很快就清醒过来。

对汁琮、界圭、昭夫人、耿渊他们而言,他是汁炆;在太子灵等人面前,他是姜恒。

“哥,你觉得我是谁?”

第一天里,姜恒问出了唯一的一句话。

耿曙无法回答,他想告诉姜恒,他永远是他的弟弟,却因为另一个念头,他说不出口。

“我认为你是谁不重要,恒儿,”耿曙说,“关键你自己觉得自己是谁。”

姜恒轻轻地笑了起来,伤感反而一扫而空。

“我只想知道,”姜恒说,“在你眼里我是谁。”

他很明白耿曙看待他,已与从前不同了,否则也不会对此事如此纠结。

“在我眼里你是汁炆,你是炆儿。”耿曙说,“但在我心里,你始终是姜恒。咱们不是兄弟了,却还是兄弟,这与什么玉玦、与你的身份,都没有关系。”

姜恒明白了,点了点头,耿曙之言对其他人来说也许很费解,但他们自小一同长大,姜恒自然明白。哪怕他们不再有这层血缘的羁绊,他在耿曙的心里,依然是彼此的唯一,从离开落雁那天,耿曙的所作所为便证实了这点。

“恒儿,你好点了么?”耿曙问。

姜恒点了点头,耿曙又说:“恒儿,你别和自己较劲,哪怕你不愿意接受,也……”

姜恒朝耿曙笑了笑,耿曙明白到他已想开了,便不再多说,起身去继续收拾家中,让姜恒安安静静地独处。

摆在姜恒面前的,有两条路,一条是当作这件事不曾发生过,依旧像从前一般。第二条,则是去夺回他该得的一切。无论哪一条路,都充满了危险。

如今我既然知道了,又怎么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?

姜恒想起在海阁修行时所学到的,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,鬼先生将他收入门下的第一天时,便问过他:姜恒,你想当一个什么样的人?

现在,我叫“汁炆”,那么,我想成为什么样的汁炆?

从小到大,无论是昭夫人还是姬珣,抑或鬼先生、罗宣,乃至耿曙……每一个人都在告诉他,这一生如何度过,不在于“我应该怎么样”,而是“我想怎么样”。

到得此处,姜恒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。

鹤音竹

院里的梨花谢了, 李子树上结了青涩的果实。夕阳西下,蝉鸣声此起彼伏,天空弥漫着绯红色的晚霞。

“吃晚饭了,恒儿。”耿曙说。

第一天安然度过。翌日午后, 耿曙把姜家收拾好了, 坐在池塘边, 为姜恒做一个鹤音竹。

姜恒于是开了口, 说:“我终于知道汁琮为什么一定要杀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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