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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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獏:“当然!堂堂正正走进来说:”喂,这是不行的!‘“

张:“在我们之间可以这样,换了一个别的女人就行不通。

发作一场,又做朋友了,人家要说是神经病。而且麻烦的是,可妒忌的不单是自己的朋友,随便什么女人,男人稍微提到,说声好,听着总有点难过,不能每一趟都发脾气。而且发惯了脾气,他什么都不对你说了,就说不相干的,也存着戒心,弄得没有可谈的了。我想还是忍着的好。脾气是越纵容越脾气大。忍忍就好。“

獏:“不过这多讨厌呢,常常要疑心——当然你想着谁都是喜欢他的,因为他是最最好的——不然也不会嫁给他了。生命真是要命的事!”

张:“关于多妻主义——”

獏:“理论上我是赞成的,可是不能够实行。”

张:“我也是,如果像中国的弹词小说里的,两个女人是姊妹或是结拜姊妹呢?”

獏:“只有更糟。”

张:“是的。可是如果另外的一个女人是你完全看不起的,那也是我们的自尊心所不能接受的。结果也许你不得不努力地在她里面发现一些好处,使得你自己喜欢她。是有那样的心理的。当然,喜欢了之后,只有更敌视。”

獏:“幸而现在还轮不到我们。欧洲就快要行多妻主义了,男人死得太多——看他们可有什么好一点的办法想出来。”

张:(猝然,担忧地)“獏梦,将来你老了的时候预备穿什么样的衣服呢?”

獏:“印度装的披纱——我想那是最慈悲的。不管我将来嫁给印度人或是中国人,我要穿印度的披纱——石像的庄严,胖一点瘦一点都没有关系。或者,也许,中国旧式的袄裤…

…“

张:(高兴起来)“嗳,对了,我也可以穿长大的袄裤,什么都盖住了,可是仍旧很有样子;青的黑的,赫黄的,也有许多陈年的好颜色。”

獏:“哪,现在你放心了!对于老年没有恐惧了,是不是?

从来没有看见张爱这样的人!连将来她老了的时候该穿什么衣服都要我预先决定!是不是我应当在遗嘱上写明了:几年以后张爱可以穿什么什么“

张:(笑)“不是的——你知道我最恨现在这班老太太,怎么暗淡怎么穿。瑟瑟缩缩的,如果有一点个性,就是教会气。

外国老太太们倒是开通,红的花的都能穿,大块的背脊上,密密的小白花,使人头昏,蓝底子印花绸,红底子印花布,包着不成人形的肉,真难看!“

獏:“噢,你记得上回我跟一个朋友讨论东西洋的文化,我忽然想起来有一点我要告诉他:西方的时装也是一代否定一代的,所以花样翻新,主意非常多;而印度的披纱是永久的,慢慢地加一点进去,加一点进去,终于成了定型,有普遍的包涵的美,改动一点小节都不可能。还有关于日本文化——我对日本文化的迷恋,已经过去了。”

张:“啊,我也是!三年前,初次看见他们的木版画,他们的衣料、瓷器,那些天真的、红脸的小兵,还有我们回上海来的船上,那年老的日本水手拿出他三个女儿的照片给我们看;路过台湾,台湾的秀丽的山,浮在海上,像中国的青绿山水画里的,那样的山,想不到,真的有!日本的风景听说也是这样。船舱的窗户洞里望出去,圆窗户洞,夜里,海湾是蓝灰色的,静静的一只小渔船,点一盏红灯笼那时候真是如痴如醉地喜欢着呀!”

獏:“是的,他们有一种雅气的风韵,非常可爱的。”

张:“对于我,倒不是完全因为他们的雅气。因为我是中国人,喜欢那种古中国的厚道含蓄。他们有一种含蓄的空气。”

獏:“嗳,好的就是那种空气。譬如说山上有一层银白的雾,雾是美的,然而雾的后面还是有个山在那里。山是真实。

他们的雾,后面没有山。“

张:“是的,他们有许多感情都是浮面的。对于他们不熟悉的东西,他们没有感情;对于熟悉的东西,每一样他们都有一个规定的感情——‘应当怎样想’。”

獏:“看他们的画,在那圆熟嫣丽之中,我总觉得还有更多更多的意思,使人虚心地等待着。可是现在我知道,一眼看到的,就全在那里了。”

张:“”

獏:“”

张:“”

獏:“你想我们批评得太苛刻么?我们总是贪多贪多,总是不满足。”

张:“我想并不太苛刻。可是,同西洋同中国现代的文明比较起来,我还是情愿日本的文明的。”

獏:“我也是。”

张:“现在的中国和印度实在是不大好。至于外国,像我们都是在英美的思想空气里面长大的,有很多的机会看出他们的破绽。就连我所喜欢的赫克斯莱,现在也渐渐的不喜欢了。”

獏:“是的,他并没有我们所想的伟大。”

张:“初看是那么深而狭,其实还是比较头脑简单的。”

獏:“就连埃及的艺术,那样天高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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