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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节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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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醒时带着些迷茫恍惚,只觉周围一切都很陌生。

身下铺着羊毯,皮毛软蠕,绵弹厚实,不远的炉子烧得通红,上面吊着铜壶,周围摆了一整套崭新的楠木桌凳,帐篷入口垂下厚重的毡帘。

她许久才反应过来,她已经随舅舅回了突厥草原,现正住在兀哈良部落的帐篷里。

毡帘被拂开,青狄和花穗结伴走了进来。

音晚想起来了,临睡前舅舅把她们叫过来陪她的。

父亲、兄长连同常世叔和西舟哥哥都被萧煜监视了,他们暂且来不了,但这两个小丫头目标小,在音晚跑之前就悄悄被送了过来,她们已在这儿等她快一个月了。

青狄提着铜壶,打开盖子,立马有浓郁香甜的奶味飘出来,她倒了一碗让音晚趁热喝。

“这是可汗给的,说是奶酪子茶,您先喝一点,可汗说一会儿来看您。”

音晚捧过粗瓷碗啜了一口,觉得跟中原的酪子茶大不一样,像用羊奶调制,腥膻味浓郁,几乎快要把茶叶的清香盖过去了。

倒也不难喝,她喝了小半碗。

天已经黑了,掀开帐篷帘子向外看去,草原辽阔一望无尽,星罗棋布着许多顶帐篷,大多被里面灯火映得通明,牧民说话交谈声相互交织,帐篷间飘散着一股炙肉的香气。

音晚想出去走一走,但又怕舅舅会突然来找她,怕他扑了空,只有老老实实守在帐篷里等着。

炉子里烧的是黑炭,靠近了就有些呛,但是烧得很旺,很暖和,朝炉子摊开手,不一会儿浑身都暖了。

音晚以为自己会有背井离乡后的哀愁,会想家,但其实没有,她甚至在一觉醒来后,发现已经离开长安,离开未央宫,还有一种久违的轻松之感。

此处天高地阔,灯火炊烟,充满了人间烟火气,真是再好不过了。

她等了没多久,耶勒就来了。

耶勒脱下了那身在大周皇帝面前伏低做小时穿的锦袍,换上了羊皮绔褶,裤脚紧贴着精悍健硕的小腿收进靴子里,显得既野性又利落。

他把裘衣脱下随意扔给侍从,关怀地问音晚:“住得惯吗?”

音晚点头。

耶勒低头仔细瞧了瞧她的脸,笑道:“要是哪里不习惯就说,缺什么了也说,别憋在心里啊。”

音晚也笑了:“我真觉得挺好的,舅舅就不要担心了。”

耶勒见她笑容清澈如水,不像强颜做伪,长舒了口气,让候在帐外的侍女进来。

侍女怀中抱着一套颜色鲜亮的小褥袄,正是突厥女子最常见的装扮。

“你若是歇好了,就把这衣裳换上,我带你去见一个人。”

音晚一怔,旋即猜到了。

在来的路上舅舅曾向她透漏过,外祖母尚在世,只不过自母亲死后,她便常年窝在帐篷里吃斋念佛,等闲不见外人。

耶勒领着音晚绕过几顶帐篷,走到僻静处,这里帐篷扎得很疏散,唯有一顶最大最气派的,外面有几个壮汉执刀防卫,帐篷四角悬着银铃,夜风吹过,“叮叮当当”作响。

耶勒道:“自从灜山族被灭,你外祖母的脾气就很古怪暴躁,从前阿姐在时,母女两没少冲突。”

“她逼阿姐自小守着灜山族的清规戒律,以纱覆面,不许男人看见她的脸,还吓唬她说,如果她胆敢不守族规,就再没有她这个女儿,就不要她了。”

音晚安静听着,心想,后来母亲被世宗皇帝强掳入宫,顶着阖宫非议的压力也要继续守这条戒律,她那个时候应当是希望她的母亲不要舍弃她,有朝一日能带着她回家吧。

这样想着,酸涩悄然盈上心头,不禁眼眶发红。

耶勒见音晚这模样,忙宽慰道:“不过你别怕,那都是前些年的事了。如今她老了,脾气好多了,我走时来见过她,跟她说如果一切顺利我会把你带回来的,她嘴上虽然没说什么,但心里应当还是挺想见你的。”

他在帐篷前站住,望着音晚轻轻一笑,目光柔和:“你和阿姐长得很像。”

侍女通报过,撩开帐子朝耶勒点了点头,耶勒便领着音晚进去。

帐中宽敞,却像雪洞般素净,除了卧榻等寥寥几样用具,便只剩下供奉在香案上的佛相。

佛相庄严悲悯,默默俯瞰人间。相前烟雾缭绕中跪着一个老妇人,头发花白,盘成螺髻在脑后,她穿了一身灰色缎子长袍,周身再无配饰,捻动佛珠,合眸诵经,看上去甚是专注虔诚。

耶勒让音晚等着,自己上前,朝老妇人躬身鞠礼,恭声道:“母亲,儿子把音晚带回来了。”

老妇人捻动佛珠的手一顿,却没有睁开眼看他们,更没有半点回应,只全神贯注继续诵念着梵语经文。

耶勒又叫了她几声,她都不理人。

连侍女都看不下去了,上前轻声道:“夫人,可汗来看您了。”

回来的途中舅舅也同音晚说过,自他的父汗死后,外祖母便不许旁人依照突厥规矩叫她“可敦”,而要按照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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