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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子柜前·十三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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憋了两日的雨,此时终于下了出来。雨势之大,仿佛要一举淹没山野田间。出岫堂门前瓦篷如同瀑布飞流,雨声盖过了白云儿的呼声。

白云儿倚在百子柜前,浑身脱力,渐渐颓然滑倒在地,只能背靠长柜而坐。他腹中坠痛骤起骤落,胯间已是湿透,似乎还闻得隐约血腥之气。

以他的医术之精,立刻便意识到自己多半要早产。腹底坠感阵阵,每一刻都比先前更加发闷发硬,羊水已破,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。

奈何此时大雨滂沱,便是白云儿能手脚并用地爬到院中去,也难以在横风横雨之中将竹篮扔过院墙,更别提这种天气,隔壁大娘怎么可能不躲进屋中?

“……大娘!大娘——呃……”白云儿扯着嗓子喊了几声,可外头风声雨声雷声同起,他虚弱不堪的呼唤根本不会被听见。方才还未干透的冷汗,现在又湿遍了他全身。他几次挣扎着试图站起,却始终难以起身,反而令腿间羊水不断外涌,下坠之痛更加剧烈,最终体力不支,斜斜地倒在地上。

“不……不行……”白云儿心知,他是定然不能再起来了,勉强走动可能还会适得其反,如果羊水流尽,孩子会有危险。若此时当真便是该娩下孩子之时,那哪怕要他独力支撑,也必须保护腹中孩儿一切平安。

白云儿伸出一只手臂,抬高攀在身后柜台边缘,然后借力使自己腾空些许,另一手赶紧拉扯着身下衣物。正将下裳褪下些许,腰腹间又是阵阵激痛。“呃,啊——”白云儿仍一手死死捏着柜边,腰身不自觉向空中顶动,随后无力地再度瘫软下来。

他的眼中已噙满了泪水,呼吸急促且杂乱无章,双腿乏力,腿根处轻微发抖着。他只觉从胸腔往下,似是都浸泡在唤做疼痛的苦水之中,难以动弹,难以摆脱。他能大致感受到孩子正被阵痛推裹着向下,顶开他的骨骼与经脉,极缓慢地折磨着他的躯体。他深吸几口气,顺着阵痛发力使劲,吼声噎在喉中,只等阵痛一停,便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。

“师父……师父!唔,痛……”白云儿几个抬头,将自己的后脑狠狠撞在柜上,强迫自己清醒些许,咬着下唇再次用力。他的目光游离而模糊不清,瞥向那依然水流如注的门口,只盼能见到那一身月白。

为何此时又是他独自留在这儿了?师父还会回来么?他又走了,师父不会不要我了的,对不对?

“呃……”白云儿无声地呻吟着,闭上双眼,让本能指引他的身体向下推动。

雨声渐弱,白云儿却无力再高声呼叫。

日头开始西斜,白云儿的体力也如落日余晖褪去一般,由他的喘息之中缓慢流失。午时后便滴水未进,他彻底躺在了潮湿的石板地面上,用尽浑身力气,一次又一次痉挛般挺身,然后摔下。他心中谨记着多年来沉芳村对他的教导,该如何使劲,如何调息,如何抑制自己的哭喊亦保存体力,甚至还记得些许如何数阵痛间隙的时间。但当下一波将他五脏六腑挤压破碎的剧痛来袭之时,他还是只能嘶哑地哭泣着。

白云儿觉得自己快要晕厥了。他记得医书上的记录,初产需时最长,孕夫尤甚,年幼或高龄者更甚,遇难产者,甚至有三日三夜未能分娩,若拖得太久,则有性命之忧,难保不一尸两命。白云儿很害怕,恍惚之间,勉力朝门口挪动些许。他以余光瞥见些许剩余夕阳金光,喘着粗气,无助地任由残阳从身旁流逝,石板愈发冰冻。

等太阳下山,是不是就会……到此为止……

白云儿以为自己泪水都哭干了。直到一道阴影逆着正在消散中的红霞,闯入门来,令他眼中再度蒙上氤氲。

“师父……师父!”

沉芳村万年整洁干净的布衫上,竟染上不少泥巴点点,半身湿透,不知是一路上在泥泞山间摔了多少跤,淋了多少雨。他手中的纸伞和背篓跌落在地,背篓中装满了所需草药,而纸伞早已残破不堪。

“大娘!大娘!”沉芳村冲出门去,对着隔壁高声呼喊,语气可谓此生未有之急切。听见隔壁应声后,他又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,一把将白云儿捞起抱入怀中,声音如身坠冰窖般生涩发抖:“阿云!阿云,好孩子,我来晚了!”

一直到感受到沉芳村体温的那一刻,白云儿才终于哭出声来,“师,师父……我好痛,呃——怎么办?孩子,救救孩子……呜呜……”他依然浑身无力,全然靠在沉芳村身上,嗅到他身上雨水与枝叶的味道,定睛一看,发现沉芳村的衣衫上有好几处划破,面上也有擦伤。

“不怕不怕,有师父在!”沉芳村急得眉头直皱,语速之快,大概全自出镇都未曾有人听见过。他一边搂着白云儿的身体,将他早已湿透的下裳终于除去,一边指挥着刚进门就吓得不轻的大娘:“快去烧水!然后,干净的布巾在卧房里!”

沉芳村飞快地将自己的外袍脱去,用干的部分将脏污之处包裹起来,然后塞到了白云儿的脑下。

白云儿仍在断断续续地嘤咛痛呼着,随即有感沉芳村的大手探入了他腿间,指尖抖得连他都能察觉到。他稍微探头去看,入目是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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